中元节_七月半_鬼节

迎新杯丨阿姐鼓

发布时间:2017-10-2 14:47:19   点击数:

阿姐鼓

文/林哲

我常常梦见多年以前故乡的雨夜。细细密密的雨丝飘洒在巷子深处的青石板上,像是在吟诵一首平平仄仄的诗歌。站在外婆家的阳台上向远山眺望,我总能看见一星红灯,静默在落雨笙箫的夜里,伴着时光的潺湲,有节律地晃动,接着似乎就有雨打芭蕉般的鼓点,从天那边传来,无休无止。

梦醒时分,我会蓦然发现自己身处异地,外边着实在下雨,雨珠敲击着窗棂,就像一阵阵有节律的鼓点。远方,天正微微泛亮。耳畔晃过的钟表嘀嗒混入雨声,院落里落红已尽,铺满残英的小路并不漫长,我却奈何不能重新踏上。时间为经,空间为纬,如雨丝般细密地交织成我多彩的童年,闽北山城的故乡,表姐那雨打芭蕉般的鼓声。

在时光凌乱的篇章里,我却能够轻易记起,当时还年幼的我和表姐,是如何渴望一件属于自己的乐器。我从小生就纤长灵巧的手指,乡亲们都说我是当钢琴家的料。表姐那时候还在上村里的幼儿园,我总是偷偷跑到她的幼儿园里,趴在窗子上看那个剪着短头发的代课老师弹琴。喑哑的琴声伴着奶声奶气的歌唱,我羡慕地望着那个弹琴的老师,多么希望有一天能坐在钢琴前,弹奏动人的歌曲。

那是我最早接触到的乐器——幼儿园里唯一的脚踏风琴。短头发的老师一边踩着风琴的踏板,一边按着残缺的琴键,仿佛在纺织一件漂亮的花衣裳。

那时表姐常常对我说:“我很想拥有一件乐器。”

我何尝不想呢?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,我和表姐都属于极具音乐天赋的人,仅仅听完一遍电视剧主题曲后,我们都能以过“耳”不忘的本事,把旋律哼出来。那时的故乡,还没有摘掉“贫困县”的帽子,买得起钢琴的人家少之又少,即使买得起,又要到哪里请钢琴老师呢?

我说:“姐啊,你想要什么乐器?”

姐说:“什么乐器都行,只要是乐器。”

我说:“那就找个便宜的,又能奏出好听的音乐。”

姐说:“我昨天看见隔壁家的小孩在敲鼓。他的玩具鼓可漂亮了!”

我说:“鼓好啊,鼓声也很好听嘛!”

姐说:“我不敢跟我妈说买鼓的事。”

……

姨妈是个省吃俭用的人,她总是把钱使在刀刃上。她不会轻易给姐买任何一件玩具。姐的童年里没有一件像样的玩具。心灵手巧的姐喜欢自己“发明”玩具,我就多次亲眼看见她把狗尾巴草编成毛茸茸的小狗,把烟盒纸折成小汽车,把花花绿绿的糖纸剪成漂亮的窗花。

我说:“那我们做一个吧!姐,你教我!”

姐把一块废塑料膜蒙在一个破碗上,那块废塑料膜是从院子里捡来的,隔壁吴大爷家遮蔽瓜地时剩下的边角料。我去竹林里折了一根不长不短的竹秆,在秆头上插上一个晒干的无花果,做成鼓槌。

我们姐俩像完成一件“杰作”一样得意洋洋。我们把“鼓”拿到小伙伴面前炫耀,把它作为“击鼓传花”的道具。那是属于姐的第一件乐器,尽管是那样粗糙。从此,“击鼓”成了我们姐俩必玩的游戏。我很喜欢看姐敲鼓的样子,她睁着亮晶晶的眼睛,挥动着蝴蝶翅膀一样的双臂,轻轻地敲着那面“鼓”——咚!咚!咚!有节奏的鼓点像雨打芭蕉。我们的双颊被鼓声染上幸福的红晕。

在姐的鼓声中,我扯开了嗓门唱——

“过新年呀,咚咚咚咚呛!

喜洋洋呀,咚咚咚咚呛!

鞭炮声声锣鼓响,咚呛咚咚呛!

唱歌跳舞多欢畅,咚呛咚咚呛!

……”

尽管那时不是新年,而是暑假,但我们的喜悦之情丝毫不亚于过新年。

中元节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。故乡流传着一个习俗:中元节又称“鬼节”,鬼节这天各家各户的小孩子都不能出门,而要在家中制造各种响声“驱鬼”。于是,姐的“鼓”派上了用场。在鬼节这天,我和姐常常通宵达旦地敲“鼓”“驱鬼”。

记得那年的“鬼节”,故乡飘了一整天的雨。雨声伴着姐的鼓声,煞是好听。那个雨夜,我站在外婆家的阳台上朝远山眺望,忽然瞥见山中的庙宇升起一抹红红的灯光,忽明忽暗,还一晃一晃的。我吓了一跳,几乎是尖叫起来:“啊——有鬼——”

姐从房间里跑出来,手里还握着“鼓槌”。她焦急地问我:“在哪里啊?在哪里啊?”

我指了指那抹红色的光。

姐扑哧一声笑了。“那是驱鬼的啊,鬼怕红色和亮光啊!”

我将信将疑。那晚,姐为了不让年幼的我过分惊吓,为我敲了好久的“鼓”。在雨打芭蕉似的鼓声中,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。

故乡只是我暑假的天堂,重重远山挽留不住我这个城里的孩子,时光呼啸而过,铿锵的列车湮没了雨打芭蕉的鼓点,站台里错过的离别,叠加到现实的回归。回到钢筋水泥的世界,我乔迁新居,在父母的关心下开始学习钢琴,最终拿到了十级证书,并在学校里频繁登台献艺。我的表姐,在那个贫穷的山城守望了若干年,终究还是告别了学堂,离开了生长的地方。她在城乡交接的边缘为了生存而独行,默默转身的背影里,是否荡漾着我们的悠悠童年?两种生活,两种命运,曾经在雨打芭蕉的鼓声里有了交集,而今却不得不在日渐远去的鼓声里,犹如两条平行线,渐行渐远。

一个偶然的机会,我在CCTV-3《经典老歌》节目中听到了朱哲琴的《阿姐鼓》,于是不由地想到表姐,还有我们共同发明的那面“鼓”。不同的是,阿姐鼓讲述的童年血腥而温情,而我的“阿姐鼓”,如同一首甜蜜到哀伤的老歌,在穿越青春的那个年代,久久回荡。

童年的阿姐鼓,犹如人生旅程的站台,列车来来往往,它却只是无妄的过客,匆忙进入,喧嚣一回,又干净利落地退出我们曾经纤尘不染的时光,抽离得不着一丝痕迹,只留下我满心的寂寞,在偶然到来的雨夜,和着雨打窗棂的声响,哼起往事深处那如同雨打芭蕉的旋律。

(注:本文参加本平台《迎新杯》大赛)

(图片摘自网络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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