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“寺镇”关系略论

——以江苏太仓“同觉寺”为例

唐忠毛

华东师范大学宗教与社会研究中心

一早期江南地区的寺-镇关系

——“因寺成镇”

二当代城镇化背景下的寺-镇关系

三面向太仓、辐射周边都市的“同觉寺”

一

中国佛教一直依附于王权，虽不具有欧洲基督教那样强大的教权以及政治与社会影响力，但在中国城市发展史中，“寺-镇”之间的互动关系却也极为密切。

史实证明，宋明以降，中国“镇因寺名”、“因寺成镇”的现象在江南市镇的形成过程中非常明显。

根据相关《镇志》、《寺志》、《里志》的记载，上海古代的龙华古镇、真如古镇、静安古镇、七宝古镇、南翔古镇等，就分别是在龙华寺、真如寺、静安寺、七宝寺、南翔寺的基础发展起来的，并“镇而寺得名”。

魏嵩山在其《太湖流域开发探源》一书中指出：

因寺成市，因庙成镇，是太湖流域市镇发展的一大特点，通观太湖流域市镇的兴起，其中有相当数量与佛寺的宗教活动密切相关。[①]

事实上，

“因寺成镇”的现象也不仅仅局限于江南，

在北方也常有类似的情况。

何以会出现“因寺成镇”的现象？

究其原因，这主要是早期的“庙会香火经济”的影响。香火经济也是一种围绕寺院而形成的“民俗经济”，由于定期举行的庙会与香会，于是远方而来以及寺庙周边的信众、当地居民、小商贩、手工艺者、民间艺人都聚集在寺庙周围，进行各种形式的商业活动。

可以推测，最初可能在寺院的外围吸引了很多为信众提供服务的小商贩，这些小商贩最初可能只是招来行商，但由于庙会的定期举行，加上由庙会逐渐派生出一系列的商业活动，这些小行商慢慢地就为“坐贾”，于是就形成了定期市集。

而市集就是城镇的雏形，今天所谓的“城市”，按照字面的理解就是“城堡”与“市场”的意思，城堡主要是具备“防御”功能，如中国古代的城池都有护城河、城墙，但城市的防御功能后来逐渐淡化，“市场”则逐渐成为城市得以持续维系最关键因素。

中元节

香市

根据文献记载，中国传统庙会与香会的相当繁华，佛教节日的各种香会与庙会逐渐成为一种重要的民俗活动。如，“盂兰盆节”，原是每年七月十五日供养佛祖以及佛教僧人超度亡者的节日。唐后期,这一节日融合了道教的“中元节”，成为民众的盛大节日。在该节日时，人们到寺庙来游逛寻欢，随之在寺院附近形成了包含杂耍、百戏等表演，以及卖杂货和饮食的庙会——香市。

《上海民俗志》载：

旧志正月7、8、9会佛寺，曰“龙华”，二月十九日“观音大士生日”，皆谒城西超果寺进香；四月初八，浴佛节皆迎“华光会”；六月十九“观音成道日”皆往超果寺进香；七月“七夕”“盂兰盆”，乡人“以纸为白莲船，以钱米寄纸船中，祈生西方”；九月九“蒸菊糕，标以红纸旗供神佛”；十二月初八，户户吃“腊八粥”……。

宋明以降，寺院的俗讲流行，寺院成为了民众旅游玩耍的好去处，寺院甚至成为有说书（俗讲）、洗浴、欣赏艺术品与杂技百戏、谈恋爱等的市民公共生活空间。

如，

《太平广记》卷《霍小玉传》里面的李生就曾“与同辈五六人诣崇敬寺玩牡丹花，步于西廊，递吟诗句”。

钱易《南部新书》说：“长安戏场，多集于慈恩；小者在青龙，其次在荐福、永寿尼(寺)。”

庙会

可见，佛教寺院几乎成了一个民间综合性的娱乐场所和商业场所，民众对佛教的信仰也就在这种愉悦的气氛当中得到了表达。

关于庙会与香会的盛大场面，

清代袁祖志《沪上新正词》记上海的情况：“城门彻夜不曾关，向晓香车水一般。何时烧完十庙香，往人环绕看云鬟。”

清顾禄《清嘉录》中有“十庙香”一节，

称苏州城里“郡县城隍庙及本里土地诸神祠，男妇修行者，年初皆往烧香，必经历十庙而止，谓之烧十庙香。”

杭州城新年时节也有“烧十庙香”的习俗，

《清嘉录》引《武林踏灯词》：“闸蛾丛里斗新妆，去点吴山十庙香。”

杭州东南之吴山，有以伍子胥“伍公庙”为首的“吴山七十二庙”，与杭城西北之灵隐寺、岳王庙，构成了“十庙香”的进香系统，秩然有序。

太仓市同觉寺

相对于上海地区的寺庙，位于太湖流域，与现今上海市相毗邻的太仓市同觉寺，始建于明朝永乐年间，距今已有六百多年历史。

传说当年建文帝曾避难至此，并栽植银杏树一棵（现存同觉寺公园），“同觉寺”的寺名也是建文帝根据其祖父朱元璋出家的“皇觉寺”而命名。“同觉寺”历代香火鼎盛，“法堂”内供奉之古观音圣像十分灵验，善男信女纷纷慕名，凡有所求，皆得感应。

从地理位置而言，

太仓市位于江苏省东南部，长江口南岸，是苏州所辖的县级市。东濒长江，与崇明岛隔江相望，南临上海市宝山区、嘉定区，西连昆山市，北接常熟市。

而在清代，太仓则是江苏省下属的一个直隶州，其下辖4县：镇洋、嘉定、宝山、崇明，辖境除今太仓市，还包括今上海市的嘉定、宝山2区和崇明县，以及今上海市中心城区的杨浦、虹口、闸北、普陀4个区的大部分。

由此可见，太仓事实上与上海不仅属于同一个文化区，而且在历史行政区划上也是水乳交融的关系。

虽然由于文献资料的局限，笔者无法清楚地知晓同觉寺与太仓市浮桥镇的历史渊源，但可以想象那同样是一个类似于其相邻不远的“南翔寺”、“真如寺”那样，在传统的寺-镇关系中有着类似的互动情形。

（未完待续....）

[①]参见魏嵩山：《太湖流域开发探源》，江西教育出版社，年，第页。

报到时间：年9月30日

报名时间：即日起至年9月25日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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