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乡下的元宵节

发布时间:2017-5-26 19:41:03   点击数:

乡下的元宵节

文/马鹏波

若是想要将一件事情看的明白、看出感情,可能需要间隔一段时间和距离,识人识物,大抵均是如此!在故乡生活了二十一年,这二十一年当中,虽然也曾偶尔离开故乡这片黄土,远走城市或移步他乡,不过每年元宵节总能保证老老实实地呆在乡下,尝一顿元宵,品一段年味儿。

故乡人过年过的很长,有一种说法叫“过了三十盼十五,过了十五盼二月二”。三十当然指除夕,十五自然是元宵节了,至于二月二,乃是乡下一年一度约定俗成的大型庙会,唱戏赶集,要一连持续十多天之久。从年三十到二月二,前后算起来足足有五十天光景,五十天都用来过年,大概只有耕作卖力气的乡下人敢有这份儿乐观。“盼二月二”当然是调侃懒汉的戏话,不过“过了三十盼十五”的确是故乡人久已形成、传承不衰的传统。元宵节没到,这年自然也不算过完,元宵节一过,该上学的上学,该打工的打工,该走街串巷的继续一路吆喝,每个人的脚步都得紧一紧。

今年却是例外,元宵节未至,便已早早离开了故乡!

独处他乡,同一轮明月之下,与故乡骤然相隔一千多里的距离。窗外传来城市鞭炮欢腾的嘶鸣,玻璃上时而闪烁城市上空尽情绽放的焰火,我能感觉到城市今夜的兴奋,但却无从知晓千里而外的故乡在此时该是如何一种心情,当然,故乡也定然无法看见我此刻又有怎样的一番举止。不过还好,故乡与我有二十一个元宵佳节可供回味,既然今夜不能共度良宵,索性便各自回忆吧。

元宵节大概是中国所有传统节日里,唯独用食物来命名的一个!

据说在正月十五这一天,不单单吃元宵,元宵是北方人的吃法,南方人极喜欢品一碗汤圆。我不大知道南方人喜欢的汤圆有怎样一种性格,始终成长生活在北方,只有对元宵有一份特殊的、刻在骨子里的了解。

如今商品种类齐全的超市已经占据了乡村的角角落落,一年四季,无论何时,若是想喝一碗元宵,走进超市便可提前感受元宵节的滋味。然而在十几年前,若是想念元宵的味道,非得熬到过年不可。做元宵是一门手艺,吃元宵在故乡人心中是一份儿祝福,在一年开头吃一碗元宵,希望这一年都顺顺当当、团团圆圆,当浓浓的汤水沉在心里,一颗心也就踏实了。

卖元宵的店家出摊很早,大年初七开始,各种各样的元宵就陆陆续续摆上街头。做元宵的师傅穿一身白褂子,套一双袖筒,用口罩将脸捂得严严实实,只留出一双眉毛上落着面粉的眼睛。元宵有各种各样的馅儿,芝麻、白糖、果仁、豆沙......都被做成一厘米见方的块状,整齐地一层层码在桌子上,供买主来挑选。

元宵是摇出来的!手艺人有一个特制的狭长簸箕,里面铺一层层米粉,均匀细密。待买主选好馅儿之后,做元宵的师傅就将块状的馅儿撒进米粉里,开始前后节奏分明地摇起来,就像哺乳期的母亲摇动婴儿的摇篮一样,只不过前者的动作更加彰显一份力道。小时候,摇元宵也是过年的一道风景,乡下人一家挨着一家欣赏品评,摇元宵的师傅则卖力地摇动簸箕,隔街相望的两家互相竞赛,尽可能用手上的功夫为自己赚足口碑。伴随一阵阵元宵碰撞的声音走在街上,这年味儿,真浓!

对于元宵这种食物,我并没有特殊偏爱,但每年元宵节的早晨,在母亲督促之下,照例要吃上一颗。吃元宵在这一天也是极为庄重,一锅元宵煮好,先要给灶爷供奉一碗,然后燃三根檀香,在祖先牌位前敬供一份,最后才轮到家里人品尝。母亲也会照例说一些吉祥的话语,她那时候的样子,不亚于在大罗菩萨面前许下愿景时的虔诚。

元宵大概只在元宵节才有其特殊意义,倘若元宵能天天食之,那这元宵的滋味儿果真就只剩下圆宵的滋味儿了!

元宵节也叫上元节,是道家最看重的宗教节日。道教有上元节、中元节、下元节,分别对应水神、火神、土神生日,因为上元节序列第一,自然获得了更多重视。想必道家子弟在元宵节这一天,也不敢有丝毫马虎。

村里有一座寺院,究竟是寺院还是道观,实在无以名之。这个有限的院子里坐落着四座正殿,里面既有佛教的释迦牟尼、四大菩萨,也有道教的元始天尊、玉皇大帝,但逢佛教节日,寺院自然要热闹一场,遇到道教节日,照例也要欢腾几天。

整个春节,庙门总是敞开的,除了零星的香客来布施以外,居士们也得让神主前的香火延续至于十五。正月十四黄昏,居士们会在庙门前的大树上架起三口喇叭,然后开始播放佛教的经文唱词,记忆中,通常有《大悲咒》、《南无阿弥陀佛经》。孩子们听到这声音,从四面八方赶来,看老和尚闭目念经,帮居士们洒扫庭院,大人们也会来凑凑热闹,他们在庙里支起锣鼓,鼓足了劲儿,敲地震天响亮。

社火也是由庙里负责的大事!从初九开始,社火就已经在村里耍了起来,到十五这天,就要正式登台亮相了。故乡有一个独特传统。每年正月十五,各村各庙的社火都要云集县城,当众游行,让十里八乡赶来的人们互相评比一番。乡下人把这件事看作一年一度的盛会,一时间,面朝黄土的农民摇身一变都成了艺术家,纷纷用油彩各显神通,想象力令人啧啧称奇。社火队伍一家挨着一家从固定的街道走过,乡下人这一天也随着社火队伍纷纷涌进县城,人头攒动,锣鼓震天。男人女人、大人小孩、苍头稚子,在狭窄的街道上相互谩骂,相互推搡,力争抢占最有利的观赏位置。

正月十五,陇县县城,万人空巷。

那时节走失孩子的事情常有发生。等到社火队伍逐渐退出县城后,在尘土飞扬、垃圾遍地的街道上,总能看见一脸焦急的母亲立在街头,或奔走于人群当中,她们嘶哑着嗓子高喊,嘴唇颤抖着一遍遍描述孩子的相貌,恳求路过的陌生人帮忙寻找。

待社火从县城回来,寺院也该将这些道具封箱入库了,连续敞开十五天的庙门也到了暂时关闭的日子。最后的仪式由老和尚亲自主持,他把村里的居士都召集来庙里,穿戴整齐,在大殿内排好次序。老和尚点燃长明灯,敲一响钵盂,眯着眼睛,站在燃灯古佛脚下,用绵长的声音唱一句“举佛音声慢水流,诵经行道雁行游......”,居士们则列队站在十八罗汉前面,手掌合十,也跟着唱一句“举佛......老和尚年纪大,口齿却清晰,居士们的唱经呢,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。

村里的女人们在这一天晚上会带着香烛,三三两两来到寺院,她们跪倒在佛像面前。磕一个头,老和尚敲一声钵盂,磕完三个头,便从老和尚处讨几句吉祥的祝词。那时的我就站在大殿内的长椅上,从五六岁站到了十七八岁,十多年来,我目睹老和尚的脊背一年比一年弯曲,看着佛像前跪倒的女人们一年比一年苍老,有些老人再没有来过庙里,有些新鲜面孔则第一次出现在佛祖面前。

元宵节赏灯猜谜,古来有之。只不过乡下人大多目不识丁,赏灯猜谜的风雅趣事,他们可做不来,古风雅韵在乡下是没有多少市场的。

乡下人虽不赏灯猜谜,但却热衷“游灯”,当然,游灯也是小孩儿们的游戏,大人只剩下“点灯”的任务了。

正月十五,点花灯。

“游灯”从正月十三开始,到正月十五结束。夜幕降临时,孩子们就挑着各式各样的灯笼穿梭在村里的角角落落。这些灯笼通常都由长辈赠送,特别是舅舅辈儿的,给外甥的灯笼更要体面。竹篾做成骨架,手工纸糊,徒手上色,各种样式都有,八条腿的蛤蟆、细长颈的天鹅、张嘴的鸳鸯、翅膀活动的公鸡......八条腿的蛤蟆最受欢迎,体型硕大,用三根竹架才能撑得起来,点上蜡烛,八条腿晃来晃去,栩栩如生,俨然一个活物。

我至今还记得那时候孩子们吆喝的童谣,“游灯,躲灯、猴娃它娘冻脚疼”。游灯与猴子究竟是怎样一种关系,我实在想不明白,小时候不明白,现在也不太清楚。歌谣中的“躲灯”又是另外一种习俗,头一年新婚的姑娘,正月十三到正月十五不能回到娘家、也不能呆在夫家,需要寻一户亲戚“躲”三日,大约这又是一种传承许久的古老民俗,其中道理,照旧不太明白。我宁愿这辈子也不要搞清楚,懵懵懂懂的年月,终究有懵懵懂懂的快乐。

活着的人要“游灯”,死去的人需要“点灯”!正月十三到十五,每到黄昏,各家各户的男子都要到祖先坟头挂一盏火罐灯笼,让祖先的亡魂能在黑暗中,找到回家的路。炊烟缭绕在星罗棋布的坟头之间,一盏又一盏通红的灯笼陆续升起,夜幕之下,那番壮观的场景,庄严隆重、肃穆感人。

乡下人在元宵节最后的一项活动名之为“跳纸马”。月到中天,在操场上拢一堆篝火,男女老少们围成一圈,静待表演人员整装上阵。“跳纸马”是一门古老地不能再老的祭祀活动,一代又一代的乡人将这门手艺传下来,一年又一年在元宵节的晚上作为春节最后一出献礼。三个孩子扮作纸马,分别由关公、黑虎领着按照固定的套路耍把式,进退翻转,闪转腾挪,关公的大刀舞到哪儿,纸马们就奔向哪儿;黑虎的钢鞭摆出怎样的姿势,纸马们就以不同的姿态做回应。看似凌乱的脚步实际上却是有章可循,在老艺人口里,纸马走的每一步都有一种说法。

乡里早起进城的社火队伍。

后来,看了点古书,逐渐搞明白,这其实就是古时行军打仗前的祭祀壮行活动。故乡人不晓得这其中乾坤,他们随着纸马的奔腾连连喝彩,在一片赏心悦目中送走元宵节,送走春节,把年味儿老老实实藏在记忆里头。

唉,好几年都没有机会再观赏到这古老的表演了,游灯的年纪也早已过去了,都越来越远、越来越远了,这乡下的元宵节呐,还真是让人想念哩!

二零一五年元宵节

写于天津师范大学图书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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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片与文字均经作者授权,发布于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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